Sour

爱与诚

【珅凡珅】彗星

    


  —— “彗星”草金鱼(COMET),是在1880年在美国发现的变异品种,源自鎏金和鲫鱼杂交。因为“彗星”草金鱼在游动的时候,尾巴犹如彗星般快速流动般运动,故名。

 

 

  姜凡的妈妈喜欢养鱼,听起来不可思议。一家无法发动正常情商的人际关系对话技能的人,却有一个愿意把细腻情感花在脆弱又难养的金鱼身上的母亲。

 

  姜凡本人也对此感到不解。小时候母亲就喜欢拉着他在人头攒动的花鸟市场里七拐八绕地走进一家水族店。店面不大,对于五六岁的姜凡来说算得上是个新奇的乐园。彼时的他堪堪与陈放玻璃缸的木柜头齐平,若想仔细观察水底的风情还要稍稍踮起脚尖。母亲和老板熟稔的聊天声成为了回忆里的背景音,用于消毒的紫外线灯光洒在水里,让人和鱼仿佛置身于神秘莫测又充满美与生命力的热带海洋里。稍微大了一点,母亲还是拉着他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光顾那家小店。倒也不是十几年的交情把顾客与老板的金钱交易变成了老友会面,只是他妈妈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尽管花费高价买回来的专业养鱼设备和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消毒液配比也无法挽回全军覆没的结局。

 

  姜凡不再需要仰头去看那个巨大的玻璃世界,紫外灯光也没了儿时的浪漫色彩。他面无表情地提过妈妈手里的一袋金鱼,然后默默计算他们会在月末的哪时哪刻死去。五彩斑斓的金鱼在姜凡家里落了户。尽管不情愿但是为了不扫母亲的兴,姜凡还是耐着性子听着母亲给他介绍新住户的品种。

 

  “你看那条尾巴摇摆起来像彗星般美丽的就是彗星鱼,很独特吧……”

 

  就在姜凡听完鱼类知识科普打算抬脚走人时,母亲落下一句:“我这周要去外市出差,他们就拜托你喽。刚刚我讲的养护要点你都记住了吗?”

 

  得。一字不进。

 

  

 看来明天要去问问薛珅了。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被后背传来的触觉打断。手臂绕过后背拿走纸条,薛珅打开一看:

  能不能教我怎么养鱼。

 

  姜凡抬头就看见薛珅朝他做着口型:阿姨又买鱼了?不用他开口,薛珅从他抿着的嘴角也能猜出阿姨这次估计又被忽悠去买了什么新出的观赏鱼。

 

  薛珅转身就霸占了姜凡半个桌面,百般聊赖地学着人转笔的姿势。温润的嗓音隔着一层毛衣传来显得几分软糯:“这次又没好好听阿姨科普吧,出差多久?”

 

  “两个星期。她这回买了个新品种,叫什么——彗星?我本来想着查查百度来制定它的投食和换水时间,结果点开来全是鱼饲和过滤器的广告。”

 

  “这样啊。几点了?要不等放学我带你去买一些常用的物品吧,那些品牌我之前做鱼类生活习性研究的时候用过,应该具有普遍性。试试?”

 

   微凉的指尖划过手背上的黑痣,顺着凸起的尺骨小节,措不及防地探入黑色风衣去勾那藏在米色针织衫下的手表。姜凡却觉得被薛珅手指触碰过的皮肤被他的体温传感得发烫,连忙抓住还在衣服里勾着表带的手,“你手凉。”彼时,放学铃刚响,及时阻止了姜凡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低情商发言。

 

 

 

 

 

  乌亮细软的发丝胡乱散在床垫上,红艳的唇微张,窥见虎牙的乖张。手臂缠上脖颈,勾着滚烫的欲望向下寻找发泄的出口。左耳骨上隐秘的黑痣在眼前无限放大,在唇瓣触碰前的一刻,身上的闷热感打断即将入耳的吟声。

 

 

  姜凡猛地挣脱出粘腻的梦境,大口呼吸的动作像一条失去氧气的鱼。冷水冲走荒唐的夜晚,姜凡抱着饲料罐走向鱼缸。一粒粒红珠沉入水中,还未来得及落在塑料水草上就被吞入鱼腹,唯独那尾彗星鱼保持着高贵的沉默。姜凡俯身查看,鱼下腹一点黑斑在亮橙色的鳞片上赫然在目,像是在提醒他昨夜里的可耻的心事。






  它病了。

  姜凡想。

 

 

 

  那日之后,每次喂完鱼他便匆匆离开,不敢在多瞧一眼迷离梦幻的水底世界。他知道,那是因为不适应新环境而染上的黑斑病。他没去问薛珅,也没去买药,只是放任那点黑斑从下腹蔓延,蔓延,蔓延至半身,又入侵那条鱼最引以为傲的摆动起来如水袖翻涌,如彗星尾划破天空的尾巴。

 

 

 

  再一点,一点,一点的侵蚀它的全身。

 

 

 


  两个星期后,校长组织了一场庆功宴。只能说年龄差距无可避免的带来时代的鸿沟,整个晚上,都是听着校长翻来覆去的夸奖,看着其他被强迫拉入酒局的别校同行脸色随着凡尔赛语言变换青红。

 

 

手机传来一阵振动。

解锁屏幕,是薛珅发来的消息:

    每次比完竞赛都要把这个过场走一遍,好无聊,要不我们先走?

 

  姜凡熄灭屏幕,看了眼喝得满脸通红的校长拉着江老师的手说着不着边际的感谢,思索片刻,和薛珅交换一个肯定的眼神。

 

  随便找一个与学习有关的理由,校长就给予他宝贝学生们提前离席的自由。薛珅和姜凡踩着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沉默无言的走在楼梯间。一阵电话铃划破清冷的气氛。

 

  “姜凡你这个臭小子!我要是再出差久一点你就要把我的鱼养死了!”

 

  姜凡不用听也知道老妈出差回来看到自己的鱼成了什么样会说出这句台词,脑子里把辞海搜刮了个遍也没能想出来个合理的借口。

 

  “庆功宴结束了以后就快去店里,这次看在你要参加竞赛的原因上就算了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人逐渐放慢的脚步,薛珅转头就看见姜凡的手指蹂躏着西装裤,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用多想也知道来电的人肯定是姜凡的妈妈,八九不离十是因为那几尾娇弱的小金鱼。

 

  听到母亲的赦免后姜凡终于送了一口气,就对上薛珅探究的眼神。

 

  他的身影恰好为转角处的白炽灯留下一条通路,直达薛珅身后的黑暗,把场景的黑白布置得泾渭分明。薛珅一半脸隐藏在赋予安全感的墨色,另一半暴露给刺眼的白光。平日里过长的碎发被挽在耳后,露出粉红的耳垂和耳骨上那颗在梦里索要亲吻的黑痣。他今天带了一款竹节白流苏耳骨夹。翠绿的竹枝在墨色的发丝里若影若现,竹节下的流苏垂至锁骨上方,被细珠反射的光线衬着人儿肌肤的雪白。姜凡忽地呼吸一紧。眼前人美的仿佛是从深潭里出来的探出头来勾人性命的水妖,这竹枝到底是谭边竹柏之倒影还是水中藻荇交横的伪装?也许只要被他拉入水中,便成为缠人脖颈的水草,其下挂着的白苏便是那不知其浅深的幽幽冤魂和森森白骨。



 “怎么了?”



鬼怪小说里落入陷阱往往以看似关心实则不怀好意的问候为开头。



  “没什么。我妈让我去帮她买个给鱼治病的药水。”


 “可是离我们酒店最近的水族店也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况且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你确定?”薛珅晃晃了手里百度地图搜索的结果。


  确实。百度地图上展示常去的那家店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即使自己愿意在十一点拎着药袋进门,人老板不见得愿意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在十点钟出现在店门口的顾客。


  薛珅走上台阶,漫不经心地勾起姜凡的手指,“我想起来家里还剩一些药品是之前做实验剩下的,反正都顺路,要不要……先去我家先交个差,明天再去买也不迟?”


  

鬼怪小说里的第二步是看透他人的窘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


1  



2



3



 “好。”




  等到温热的掌心将白色药瓶塞入他的手中,姜凡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置身于和薛珅独处一室的环境中。倒也不是把人视为什么洪水猛兽,只是藏匿已久的心事突然被黑夜挖掘出来,白天是衣冠楚楚的朋友身份,晚上却肖想那人不能被人知晓的亲密模样,怕是哪日不慎从眼神里流露出这青春的秘密,真不知如何是好。



  拿到东西后,姜凡道完谢,就往门口走去,急不可耐的样子在薛珅眼里跟做了贼似的好笑。手快触碰到把手的那一刻,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朝思暮想的玉臂紧紧环住腰肢,给姜凡这个夜晚第二次愣神。



  姜凡转身,双手堪堪挽住薛珅。青丝落在锁骨处的刺痒挑逗着他冷静的神经,察觉到怀里人细微的颤抖和衣角愈发收紧的手指。

 

  

 “你……怕黑?”

 

  

  

 半响,得到一句细若蚊呐的回答。


  

   

 “我有点夜盲。”

  嘴唇呼出的热气喷在皮肤。墨色里,姜凡听到自己的心声如雷。


 

  “能留下来陪我等到来电吗?应该是跳闸了,不会耽误你太久。”

 

 

  月色如水,清辉是房子里唯一一片清明。明晃晃的流苏反射着柔软的白光,随着薛珅抬头询问,姜凡又看清了勾人的痣和唇,带着点墨绿色的眼眸涵着秋水般的柔情,凝望着他,无声的唱着海神波塞冬之歌。

 


  随着一个点头,珠穗随着薛珅贴近胸膛的幅度在月光下摇曳刹那,如彗星一般又被黑夜吞没。



  

  鱼儿终究没能逃过水草向它展示的柔情,朝着潭底游去。

 

 

  

  

姜凡把薛珅真真实实地揽入怀中。

 

 

 

 

也罢,反正那鱼已病的不轻。

不差这今晚的缺席。








————阿西,上学后脑子的灵感被知识取代。本来想写点比较黑的凡,怎么好像变成了纯情男高中生(?)


评论(17)

热度(64)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